“陈老大，上虾片！”
“好嘞。”陈玉端着木托盘，上面放着六盘虾片，每到一张桌子前，就大喊：“来来来，端个菜。”
“上鱼喽！”
“炸豆腐！”
“鸡肉炖粉条！”
“建设！上青椒肉片！”
“大春！上炸三样！”
“喜子！上酸菜炖肉”
“陈老大！上猪肝！”
“刘家的！上牛羊双拼！”
... ...
要问那个年代什么时候最快乐，一定是坐席的时候，平常吃不到的鸡鸭鱼肉大鲤鱼，坐席那天随便造，吃不完立马掏出家里珍贵的塑料袋，
你不也行，等傍晚主人家把所有剩菜分一分，给你送过去，还会说上一句：
“今天多亏你帮着忙活了，晚上就别弄菜了，俺家吃不完，你们凑合一顿，扔了怪糟践的。”
特别是宋福国这样的帮忙头，给主人家管菜管酒管烟，盯着菜量和酒量，别浪费，也别丢人，不是个好活儿，
浪费了遭主人家埋怨，抠搜了赶礼的人和主人家都埋怨，
所以，帮忙头基本上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，说句话村里人都听的，一般都是大队长之类的人物，有威望，能办事儿，还要提前几天拿着烟酒过去商量，求人家给张罗。
事后，家里要留一条鱼和五种菜，凑个三荤三素，白酒和啤酒两种，回请帮忙头儿吃饭。
“小玉，过来！”
“哎，宋叔，咋了？”
宋福国说道：“你家俩小的跟着你婶子估计吃不饱，等会儿散了席，你让他们等着，我领他俩去主桌吃，你跟你建设哥去帮忙那桌吃。”
“啊？宋叔，这不好吧，你领着孩子上主桌，吃不饱没事儿，回家我给冲个鸡蛋汤就行。”陈玉说道。
宋福国眼睛一瞪，“说什么屁话呢，赶礼坐席，吃不饱回家再吃一顿，你这要是传出去，于宝田一家不得跟你拼命啊，这是打他们家脸呢，就这么定了，去上菜吧，给你烟的时候别推辞，直接收着，也别说感谢的话，他们家应该谢你们。”
“哎，知道了，宋叔。”
看着陈玉屁颠屁颠的去端菜，扯着嗓门报菜名，宋福国不由得欣慰的笑了下，笑骂了声，“这臭小子。”
然后，
宋福国亲自去杨桂花那桌，找陈生和陈元，没爹没妈的孩子，面对一帮大人，哪里敢伸筷子，别说吃鱼吃肉了，就是夹一筷子菜都得鼓足勇气。
“家里的，你自己先吃，不用管俩小的。”
宋福国对杨桂花说完之后，在杨桂花疑惑的眼神中，又对两个小的说道：“你俩在这坐着哈，别走，等会儿宋叔带你俩再开一桌席，咱们好好吃。”
“不用了宋叔，我俩能吃饱。”陈生连忙说道。
“行了，听宋叔的，我跟你哥说了，等会儿我来领你俩。”
宋福国拍拍两个孩子的小脑袋，去了传菜棚子里看看啤酒的存量。
这时候的啤酒都是用大暖壶装，喝的时候用蓝边大瓷碗，十分豪迈。
赶礼吃席的都散了，上菜的和做菜的凑了一桌，宋福国带着俩孩子跟于宝田一家坐了一桌。
饭吃到一半，于宝田带着闺女出来给帮忙的人挨个点烟，完后，一人又送了一包烟。
第二天，早上。
在一阵鞭炮声中，新郎坐着租来的红色小轿车把新娘接走。
宋福国前些日子又跟村委会借了一辆三轮车，陈玉跟宋建设一人一辆三轮车，出去卖鸡卖鸡蛋，
随着前两天国营店来收公鸡，这波免费广告打的非常好，国营店都认可的东西，那肯定好。
陈玉乐的咧着大嘴，上午一趟，下午一趟，进钱嘎嘎快。
但凡跟生意沾边的，陈玉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，哪怕只是扯着嗓子大喊一声，都充满了做伏笔的意味。
公鸡的销路是母鸡销路的最有力广告，更何况还卖鸡送鸡蛋呢。
晚上。
三兄妹围坐在小饭桌上，看着桌子中央的铁盒子，谁也不说话，各个表情凝重，就连天真烂漫的小元，也紧紧绷着小脸。
陈生率先开口了，“哥，你确定吗？”
陈玉重重点头，“阿生，哥信你。”
“好，那我试试。”
陈生深吸口气，把手伸进铁盒子里，从中掏出一大把钱，开始数了起来，
“一块，两块，三块，三块五，大团结先放一边，四块五......”
十五分钟后，
“哥，一共是2371块7毛6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陈玉把钱重新放进铁盒子里，说道：“小元，该你了。”
“哥，我不会数钱。”
“没事，数到多少算多少。”
“那好，我试试... ...”
一块，两块，两块五，三块五，四块... ...“
没有电视，没有收音机，没有媳妇，漫漫长夜躺着半铺炕，守着电灯泡，能干啥？
不是扒苞米就是数钱玩儿呗。
陈玉也是闲的蛋疼，让弟弟妹妹数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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