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的风卷着碎雪掠过秦千风的眉骨时，他正攥着林婉儿的手往山外走。
掌心的灼痛又涌上来，像有根细针在命纹里挑动，他垂眸看了眼交握的手——林婉儿的指尖沾着艾草香，指节因常年捣药有些发茧，此刻正轻轻反扣住他的掌心。
"阿风。"林婉儿突然停步。
她的鼻尖被冻得通红，睫毛上凝着细雪，却偏要仰起脸仔细看他的眼睛，"你的呼吸乱了。"
秦千风喉结动了动。
他早该想到，这个从小跟着老医头翻山采药的姑娘，对人体的异常比谁都敏感。"只是..."
"给我看。"林婉儿没等他说完，直接拽过他的手。
雪光里，那道树根状的命纹正泛着暗红，细枝纹路像被沸水烫过的藤蔓，正扭曲着收缩。
她的指尖刚触到命纹边缘，秦千风便倒抽一口冷气——不是疼，是命纹像活物般躲开了她的触碰。
"自由命纹..."林婉儿咬着唇翻出怀里的旧医典，羊皮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，"《命纹通解》里说过，命纹重塑时若未完成'命火点燃'，新生纹路会因缺乏本源之力滋养而反噬。"她的手指在某页停住，泛黄的字迹间画着团跳动的火焰，"命火...只能在命运源头之地获得。"
"源头之地？"白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。
她的剑穗还沾着冰碴，却已经抽出半寸剑身，剑尖在雪地上划出歪扭的阵法纹路，"镜墙已经碎了，我们进不去。"
林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："但或许可以模拟。"她指着白璃的剑穗，"你看你命纹变了，我也变了——自由命纹能感应到持有者的本源记忆。
如果找得到残留着初代命主气息的地方..."
"命碑林。"白璃突然截断她的话。
她的眼睛亮起来，像雪夜突然裂开的星子，"中州最古老的命碑遗址，那里的每块碑都刻着第一代命主的命纹，残留的气息足够强。"
"可那里..."林婉儿的声音低了下去，"三年前原初阴影渗透过那里，老医头说过，碑下埋着被封印的..."
"风险是高。"白璃抽回剑，剑鞘撞在腰间发出清响，"但总比等阿风的命纹把他烧成灰烬强。"她转身看向秦千风，剑穗上的红绳被风吹得扫过他的衣襟，"去不去？"
秦千风摸了摸心口。
那里的灼痛已经蔓延到喉咙，像吞了块烧红的炭。
他望向林婉儿，她的药囊在风里晃，露出半株干枯的冰魄草——那是他答应要给她寻的药引。"去。"他说，"天亮前出发。"
启程时玄尘子没跟来。
秦千风背着行囊走过山巅时，眼角余光瞥见雪地上有行浅淡的脚印。
他驻足回望，只看见冰崖边的雪堆正在簌簌滑落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刚从那里离开。"前辈？"他喊了一声，山风卷着回音撞进山谷，没有应答。
"他大概有自己的事。"白璃拍了拍他的肩，"走吧，命碑林在北境最深处，得赶在月落前过了寒水涧。"
林婉儿攥紧他的手腕。
她的手比雪还凉，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安稳："我会看着你的命纹。"
命碑林比想象中更荒凉。
他们到达时天刚擦黑，残阳把碑影拉得老长，每块碑都裂着细纹，像被巨斧劈过的枯木。
白璃的剑突然嗡鸣起来，她按住剑柄："这些碑...在呼吸。"
林婉儿取出银针，在秦千风手腕扎了两针："稳住气息，我来引命火。"她的药囊里飘出艾草与朱砂混合的气味，是她改良过的定魂散。
白璃绕着秦千风布下七盏青铜灯，灯油里浸着命纹碎片——那是她用剑削下来的碑角。
"仪式开始。"白璃的声音像浸了霜，"婉儿，你主引，我护阵。"
秦千风闭眼坐下。
命纹的灼痛突然加剧，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树根状的纹路正往血管里钻，像要把他的血肉当养分。
林婉儿的手指按在他后颈大椎穴，暖意顺着经络涌进来："跟着我的呼吸，慢...慢..."
青铜灯突然爆起蓝焰。
秦千风猛地睁眼。
他看见命碑上的纹路全部亮了起来，像无数条火蛇在爬。
林婉儿的额头渗着冷汗，银针在她指间发颤："有东西...在干扰！"
白璃的剑已经出鞘。
她的命纹在手腕翻涌，麦穗缠剑的纹路闪着金光，整个人像株在暴风中挺立的麦穗："是原初阴影！
它们还在碑下！"
秦千风咬碎舌尖。
血腥气漫开时，他想起形意门大长老说过的"断链纹"——那是用自身命纹为引，强行切断外来干扰的禁术。
他张开手掌，自由命纹突然迸裂出刺目白光，树根主纹"咔嚓"一声断开半寸。
"阿风！"林婉儿的惊呼被风声撕碎。
剧痛像浪潮般淹没他。
秦千风眼前发黑，却看见命火的虚影在正中央升起——那是团紫色的火焰，带着股熟悉的青草香，像高尔村春天的麦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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