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无双低头迟疑了片刻，又抬起了坚定的目光，说道：“尚书大人，我认为只要把真相找出来了，自然就对各方都有了交待。”
虽有心理准备，但刘谨还是没有想到程无双这么的不上道。刘谨有点无奈，既然无法两全，那么真相和交待之中，他还是只能选交待。
“既然如此，你出去吧，今天的对话就当从来没有发生。”刘谨无奈地叹道。
“我不去！”程无双从边上拣了把椅子，用力摁在桌前，赌气般地一屁股坐下，嘴巴撅着像根猪腊肠。
“放肆！你这是威胁上官，程无双，我警告你，这里是刑部！不是你程家大院，凡事都要按规矩来，你现在出去！”刘谨愤怒地说道。
程无双既不起来，也不答话，斜了刘谨一眼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，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。刘谨冷冷地哼了一声，忽地站起来，两只眼睛瞪得浑圆，声音低沉而坚决：“你再不出去，我就喊人来叉你了！”
程无双也忽地站起：“不用你叉，我自己有腿，自己会出！”
程无双说完，从腰间卸下腰牌，掷到刘谨面前的桌子上。刘谨一愣：“你这是要干什么？”
“我不干了，你不让我去云廊，我去找端王，去找左相，总有一个人会要我去。就算是谁都不理，我还不能自己去云廊！哼！”程无双说完，猛地转身就向门口走去。
我滴个祖宗！刘谨心中暗骂道。
“站住！”刘谨望着程无双娇小的背影，急得大喊一声。程无双马上立住了，但还没回头，她还在等。
“无法无天！”刘谨慢慢地踱到程无双身边，食指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，“什么脾气，你还要挟起我来了？！”
“谁叫你不让我去。”
刘谨知道程无双认准的事情，是十二头牛也拉不回来的，你不让她去，她真的会自己跑到千里之外的云廊调查，到时候出了三长两短，他如何向她父母交待？更可怕的是，若是程无双先于自己查出了真相，公布于众，那别说对端王、左相没法交待，对自己他都没法交待。
刘谨双手背后，眼睛盯着程无双，急急地来回踱步，帽翅一上一下地抖着，程无双也站在原地也看着他，心里暗自好笑。
刘谨最后停了下来，语气也缓和了下来，说道：“程大人，您要去也可以，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。”
“几个条件？你先说说看，我不一定同意哦。”
“......”刘谨愣了一会，强压下怒火，说道：“第一：每隔三天向刑部报告，我也要对部下的安危负责。”
程无双一笑：“好，我同意！可我怎么向刑部报告？”
“这个你别管，等下我会告诉你。第二：到了云廊先去找官府、找燕王，不要自己单独行动。”
“这......”程无双有些迟疑。
“这可是为了你的安全！你对云廊了解吗？那里有几股势力？几方人马？你知道吗？既然不了解，就不要乱跑，听官府的，听燕王的，你是朝廷命官，他们会保护你！我的程大人！”刘谨看着程无双还在犹豫，急得眉关拱起老高。
反正将在外，君命有所不受，先答应下来，到时候再见机行事。想到这里，程无双抬头果断答道：“好！听你的，尚书大人！”
“呼~”刘谨长舒一口气，只要程无双不乱跑，她就无生命威胁。只要朝廷的命官呆在官府，燕王和云廊方面挤破脑袋也会找一个“真相”来对付程无双。
“好，最后一个条件，也是最重要的，记住，强龙不压地头蛇，纵使是天下第一，到了云廊，不，出了京城，就一定要收敛锋芒，相时而动，见机行事！”
刘谨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，程无双对这最后一句似懂非懂，看着刘谨关心的眼神，也有些感动，于是点头说道：“尚书大人，我记住了！”
刘谨：“好，孩子记住了就好，你跟我来。”
刘谨领着程无双往刑部后衙走去，七拐八拐之后，来到一座三层高的阁楼。程无双看着阁楼，好生奇怪，自己在刑部多年，还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建筑。
刘谨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：“这是鸽楼，刑部外派之人出去前，都要在这里领一只鸽子用于联络，你没出过外勤，自然没见过鸽楼了。”
程无双还是皱着眉，问道：“可为什么我听都没听说过？”
刘谨知道程无双又犯病了，回过头看了她一眼，反问道：“你跟部里其他人有交流吗？”
听了刘谨的问话，程无双问愣在了原地，其实她也感到自己与刑部其他人有距离，大家似乎都在躲着她，她只道是男女有别，其他人不好意思接近她，由此看来还是自己锋芒太露，不易让人亲近之故。
刘谨见她停住了，知她是看到了紧要，于是笑道：“知道了，就慢慢儿改，世界上又不只有办案这一件事情。你这次出去多看、多想，少说、少做。走吧。”
二人走到鸽楼前。门口一个老衙役见了刘谨，上前微微作揖道：“尚书大人！”
“老董，你是老人，别拘礼了，今年的鸽子还好？”
老董笑笑：“还是老样子，不知道尚书这次要什么色的？”
刘谨微微垂头想了一想，然后说道：“黑色！”
老人点了点头，转身打开门，登上阁楼。“嘎吱、嘎吱”的声音，一路响到阁楼顶，又一路响到楼下，程无双真是担心老董一步踏重了，楼梯板断掉，让他一路摔下来。
老董顺利走下来，手里多了一个竹笼，里面竟是一只纯黑色的鸽子，说是鸽子，其实更像是乌鸦，这鸟周身除了眼睛是蓝的，爪子、羽毛和喙都是黑色的，特别是羽毛黑的都泛着幽蓝的光。
程无双直直地看着那黑鸽。老董见状笑道：“别小瞧它，它叫黑风，能昼伏夜出，夜行千里，你要好生照料，不能亏待了它。”
老董又把照料和使用黑鸽的办法告诉了程无双，然后才郑重其事地把竹笼交了过去。
“时间紧迫，早点上路吧，一个人路上小心！”刘谨最后叮嘱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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