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顾西城做了个很奇怪的梦。
他置身于梦境中，却是个看客的身份。
他看见一个跟陆清长得很像的女孩，被困在法阵中，神情悲凉地质问正在施法的那个人。
“褍，我知道你身为神明的责任！”
“其实你不必骗我，只要跟我说，我愿舍弃性命换这天下太平的。”
“如今我只想问你，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？”
正在施法的便是神明。
他的神情冷漠，丝毫没有回答女孩问题的意思。
直到女孩开始挣扎，反抗，撕心裂肺地质问：
“褍，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？你说啊！”
神明这才开口：
“神明不会动情。”
得到回答，女孩不再挣扎，绝望地闭上眼睛。
随着阵法完成，她的肉身渐渐消失。
看见这一幕，神明依旧冷漠，可眼角却有一滴泪滑落下来，随风被吹走。
顾西城忽然明白了白天陆清跟他说的女孩被渣男欺骗的故事，被欺骗的女孩就是陆清的前世赫连清，而渣男就是神明。
这个梦不是顾西城的，而是神明的。
他在梦中看见了这一幕，却依旧想不起来跟赫连清之间发生的事情。
他只记得赫连清是他曾经为修补容器，封印戾王而选择的祭品。
为了天下安定，牺牲一个人是值得的。
可他最后落下的那滴泪又是为何？
难道他真的曾经爱过她吗？
如果真是这样，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爱的滋味？
神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闭眼查看他的情丝。
果然，他的情丝被剥离了！
是他自己亲手剥离的！
到这儿，就算想不起来，他也能将大概的过程拼凑起来了。
他大约是真的爱上了赫连清，因此不忍她死，但为了天下苍生，他选择剥离情丝，忘记跟她之间的一切，逼着自己亲手杀了她。
得知真相，神明也并未觉得自己有错。
察觉到神明的想法，顾西城忍不住讽刺：
“都想起来了，你竟然一丝愧疚都没有？”
神明：“如果再来一次，我依旧会这样做，天下苍生跟一人性命比起来，任谁都会选择前者！”
“说得冠冕堂皇，其实你就是个懦夫！”
顾西城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嫌弃。
“舍一人救天下，听着很值得，你但凡将事情告诉赫连清，问一问她的意思，我都敬你是个男人。”
“可你是怎么做的？什么都不说，直接把人拉去献祭，完了还不肯承认你爱她的事实，让人家带着悲伤离开。”
“你抽离自己的情丝，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天下苍生，怕自己心软，其实你就是不想承担杀了爱人的痛楚。”
“就算你是我的前世，我忍不住想骂你，你就是没担当的懦夫！”
骂完，顾西城痛快地离开去睡觉了，独留神明清醒地思考着他的话。
自他诞生以来便恪守着作为神明的责任，仅有的一次破例就是爱上了赫连清。
他剥离情丝，以为是拨乱反正，可顾西城方才的一句话将他内心的怯懦彻彻底底地剖开了。
难怪当时修补完容器之后他的力量衰弱，甚至陷入了沉睡。
并非是阵法耗尽了他的力量，而是他的心被阴暗蒙蔽了。
这一夜，神明想了很多。
他的一切想法都没逃过顾西城的感知，但顾西城忙着睡觉，压根没有管他，任由他emo了一夜。
这就导致，第二天起床时，顾西城的情绪也被他影响得有些烦闷。
“是我错了！”
听到神明低落的声音，顾西城不由得恼怒：
“你要么就去道歉，收拾好情绪，要么就给我闭嘴，别再把你的坏情绪传染给我，行不行？”
“借你身体一用！”
说完，神明就直接占据了顾西城的躯壳。
陆清迷迷糊糊被摇醒，睁开眼就看见顾西城在望着她。
“顾西城，你干嘛这么早把我叫起来？”陆清满脸困倦。
“我要跟你道歉！”
听到这话，陆清愣了一瞬，紧接着就反应过来，这是神明，不是顾西城。
她连忙伸手将被子拉到身上。
幸好她没有裸睡的习惯，就算跟顾西城那啥之后也会洗个澡换上睡衣，否则这会儿她已经走光了。
陆清满头黑线地瞪着神明：
“一大早的，你有病啊！跟我道什么歉！”
“准确来说是跟你的前世道歉！”
说着，神明便起身下床，拱手作了一个古人的礼：
“对不起！我如今没有情丝，但我曾经对你的感情应该是真的，是我不愿背负杀死爱人的痛楚，所以才选择了忘记。”
陆清刚想说前世的赫连清早已经没了意识，但就在这时，她似乎感觉到识海中有什么东西消散了。
冥冥之中，她隐约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：
“褍，我原谅你了！”
那也许是赫连清仅剩的一丝执念，一直藏在她的识海深处。
知道褍是真的爱过她后，执念也就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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